第十三章蒋璃霏(1 / 2)
云臻则走了。
走之前给她留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但她却笑不起来,家里有关他的东西大多都被搬空了。
离开的那个晚上,刘知溪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张望着空荡的屋子,心一下沉了下来。
这不像是出差,反而像是踢了她的预警。
失眠更严重了,夜夜睡不着,她便爬起来掏出手机翻找短信和通话记录,一条新的消息都没有。她落寞的将手机一甩,再次窝回被子里。
深夜里并不是完全的寂静,静谧的孤独伴随着嘶嘶作响的恐惧在封闭卧室里一点点的放大、挤满,深夜的黑塞进她的咽喉,挤压她的喉咙,每呼出一口气,那道原本细小的呼吸声都会艰难地挤过狭窄肿大的咽喉变成尖锐稀碎的抽泣声。
这样的寂寞和无助她在十八岁之前的日日夜夜都尝过。
十八岁以前,刘知溪的名字还叫刘贱女,是她刚出生时乡下的亲生父母给她取的。六七岁时她还带着期盼去探究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因为镇里的老师常说,父母盼子女成龙凤,名字都夹带着他们对孩子未来的期望。
那时她常在想,自己的名字又带着父母对她的怎样的期盼。
直到十岁的她再也不想去深挖。
因为她的弟弟出生了,爸妈给他取名叫刘胜龙。
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刘知溪拿着自己已改了名的新身份证,碧蓝的天,悠然的云,她低头盯着手里陌生的名字。轻舒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是止不住的苦涩,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身份证塞进了兜里,她想要买一瓶水,却发现自己连两元钱都凑不出来。
可她实在是太渴了,她撑着昏沉的脑袋,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又一步艰难挪向附近的烟酒店。
烟酒店的老板是个秃头的中年男人,瞧着她走来,立马放下手里的蒲公英上,笑容可掬地迎接着,“妮儿,要些啥?”
刘知溪清了清喉,开口的声音依旧沙哑,像是被刀子划破了般,她的咽喉糊着一滩血,咽不下,就在她的口中慢慢充斥弥漫。
她想将自己的脸往衣领里埋,却发现如今已经是夏日了,身上穿的是短袖。
“那个…老板,一瓶水多少钱?”
“两元。”
“还有再便宜些的吗?”
“最便宜的一块五。”
“……”
刘知溪揣在兜里的手摸了摸,只摸到了一张迭成了一小块的五角钱。
在老板逐渐变得不友善的质疑目光之中,她如芒刺背,羞耻又无处躲藏的赤裸感席卷她的心,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强,藏在口袋里的手指捏得那干瘪的五角钱发了狠。
她犹豫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弱弱说道:“对不起老板,打扰了。”
老板面前虽乐呵呵应了声,可在刘知溪转身走开时,听到他坐回摇椅上随口吐槽的声音:“又是一块五的水都喝不起的年轻人,啧啧啧,现在的人啊…没钱还敢来大城市闯…”
刘知溪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就差没跑起来。
他说得对,她没钱。
他说得也不对,她不是来这儿闯的,她是逃来的。
…
十八岁的刘知溪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是绝望的,二十二岁的刘知溪则是无所谓,倒不是因为她同小说般重获了新生,这几年里她跳下的坑可不少,而至于到现在她也依旧无法逃脱。
既然逃脱不了,她又何必自哀自怨,让自己更加痛苦。
…
刘知溪半个月来除了去公司上班就是待在家里,她自知不能自我放弃颓废,便想着找一件事做转移注意力。
于是她想起了之前还在做小模特时交的朋友,她想去看看她们。
当时她们七个人在城中村租了间非常小的合租房。
在她的记忆中,楼挨着楼自建房留下的只有潮湿封闭的阴冷,楼层建设不高却将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同一囚禁遮蔽,是照射不进的太阳,是爬电线逃窜的老鼠,是回南天一打开柜子满是乱爬的老鼠和肮脏的水渍,也是湿冷的冬日里怎么也捂不暖的手脚。
房子很小,但好在便宜实惠,让她一个月付完房租后还能剩出一部分钱来填饱肚子。
她按照记忆力的路线找到了那间出租房,合租房大门没锁,她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小心翼翼探进脑袋,里面却没什么动静,于是缓慢地走进了屋子里。
合租房客厅没人,却能清楚的听到某间卧室里热闹的玩笑声,潮湿发霉的墙体散发的霉味在屋子里飘荡,刘知溪不适地咳嗽了几声。
因为那时候刘知溪是最晚租进来的,只能得到一间用杂物间腾出来的狭窄房间,但那时的她很开心,因为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拥有自己的床。
她想先去她曾经睡过的屋子瞧一瞧,那间屋子也没有锁门,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蒋璃霏正盘着腿,大大咧咧的坐在她曾经睡的床上。
听到开门声,蒋璃霏满脸诧异的抬起头对上她,瞧见是她,顿时喜笑颜开,热情地抬手招呼道:“知溪!你怎么来了?!快来快来!”
她的手上拿着一搭红艳艳的钱币,床上还放着两张银行卡。
刘知溪不解地放下包包走到床沿,疑惑道:“你这是在干嘛?”
蒋璃霏半支起身子,用手臂将她捞下来,刘知溪坐在床上后,她将自己的上半身依靠在刘知溪身上,“我正在数钱呢。我算了算,我只要再干一年,我和狗哥的结婚钱就存够了,到时候我就要和狗哥一起回乡下,建我们自己的房子,再生好几个可爱的宝宝,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刘知溪愣住了,没想到蒋璃霏回这么快就打算回乡。
自从进了模特圈,和她最交好的没几个,蒋璃霏是其中最乐于助人的。样貌清纯甜美,性格热情开朗,在圈子里很受欢迎。
她知道蒋璃霏的出身并不好,她一出生爸妈就把她扔给爷爷奶奶养活,她的父母则自己到c城打工。
他们天真地以为去了大城市干流水线工作,多做几年工自己的生活就可以得到改善,可偏偏天不如人愿,在蒋璃霏五岁时,她的父母出了车祸双双死亡,七岁时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年幼的蒋璃霏被村委会托付给了她的亲叔叔和阿姨。
对于叔叔一家来说,他们自己一家人的温饱都成问题,现在又来了一张嘴,多了一份负担,对蒋璃霏自然也没有多受欢迎。
小小无助的蒋璃霏被当作皮球一般被所谓的亲戚踢来踢去,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说,好在十七岁时她碰到了同县的狗哥,狗哥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一辈子都跟着他。
狗哥大她七岁,就是他带着蒋璃霏来到了s城,平日里狗哥白天做着台球厅里的服务员,晚上则干着替放高利贷的人违法催债的活。
蒋璃霏做些卖皮肉的活也是他听自己的兄弟推的,他对她说,只要他们两个在s城拼几年,存够了结婚的钱,他就带蒋璃霏风风光光的回乡下,再风风光光的娶她回家。
蒋璃霏也一直带着这样的希望生活在名利场中,尽管再苦再累,她回到出租房里也总是会笑着对刘知溪说,再等等,再等几年她就可以和狗哥结婚了。
刘知溪没感受过爱情,不明白她心里的感受,可每当她看清蒋璃霏明媚的脸上挂着一副被人称为幸福的神态,她也会打心底的祝福她。
蒋璃霏躺在她的床上一边计划着未来一边和刘知溪开玩笑,她满脸欣喜与期待,“到时候我和狗